［泷翼］血之契（28）终章
他已经不记得，接过山田递来的冰冷器皿时自己在想什么了。不过是在他向山田确认了斗真和小雪的事情后，顺手接了递到眼前的冰锥罢了。
他问了一遍又一遍，确认了一次又一次，声音越来越轻，头埋得越来越低。很奇怪，其实在第一次听到答案之后就已经相信了，这个诡异的人像评论天气一样陈述着事情的经过，却意外的使他信服。斗真和小雪的死都该归罪于自己…受到惩罚的也应该是…泷泽是他的，惩罚泷泽的人只可以是自己……
“只有你能阻止可悲的事情再次发生”，山田的嘴里飘出带着快意的话。那天晚上走出车站后他就失去了意识，妈妈在一旁挣扎着摆脱来人的桎梏，可他却全身软绵绵的什么也做不了。
“你得去纹别找泷泽，他在那里等你，至于你母亲，就暂且留在这休息吧。这样安排可好啊？”
晦暗的房间里，只剩山田偶尔晃动一下的二郎腿才能唤回今井翼溃散的思绪。
“变成斗真那样没什么不好的，真的！要不是被泷泽干掉，他永远都死不了诶！可惜了…”山田的话戳疼了他，今井翼用手掌狠狠堵住耳朵。
山田见他这样，把掉落的冰锥重新塞到了今井翼手里，说“那么，按我说的办吧”，就离开了。
眼前闪过多年前他受伤期间的那个夜晚，泷泽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特异的身份，已经无法置之事外的自己迷迷糊糊的被当做了武器。
第二天，他启程前往纹别，到那儿已是深夜。鄂霍次克海就在脚下，像一片低吟的墨。走完一条长长的街道，尽头那间房子的窗子黑黢黢的。在门前站定，今井翼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加沉重，和着心脏凌乱而强劲的鼓点，几乎遮盖住了那片海的呼吸声。僵直的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后触电一样抽回来，他不禁闭紧了眼睛，等待的时间度秒如年，胸口被膨胀的恐惧挤得喘不过气。原来门开着一条小缝隙，他轻轻走了进去。没有人。他感到瞬间呼吸变得容易了些。只是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残留着未完全熄灭的烟蒂。
今井翼把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幕，朦胧昏黄的大圆盘挂在黑色幕布上，在它下面孤单地站着一个人，今井翼慢慢朝那里走去。一步步走近那个身影所在，一步步走向崖边。那人听到他的脚步声便转过身，从容的动作似乎是早知道有人要来。今井翼继续靠近，看清了面前消瘦苍白的脸，这张脸上又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，它好像一副疲惫的面具，却在看到今井翼的那一瞬间瓦解，面具下赤裸的双眼，它温柔的笑着，可是今井翼觉得那笑容扯痛着伤痕。他忍不住想哭，又觉得应该回以笑容，在他迷茫不定时，身体被对方手臂环住，渐渐收紧，领口处传来的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味道使他的泪终究决了堤。嘴巴紧贴住这宽阔的肩膀，竭力阻止自己哭出声来。
“翼……翼……”干涩的声音一遍遍轻唤着他的名字，渐渐也透出潮湿的水汽来。
“我任你处置。”泷泽的手抚弄今井翼的背安慰着，顺势向下抓起今井翼握着冰锥的手，将冰冷的尖端刺向自己的心脏。今井翼立刻用力往回拉冰锥，震惊的盯着泷泽。
“翼，别犹豫了，这是最后的解决办法。”今井翼仍旧死攥着泷泽的手不放，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泷泽正色道，“是我害了斗真、小雪，你应该恨我，不该手下留情！否则……你和你身边的人永远不得安宁。”
“我本来下定了决心的，我以为我做得到的。”
“我真是太差劲了，总是让你为难。”
今井翼望着他，他站在这片凝固的海面上，身后还是这个模糊的月亮，慢慢与七年前那个飘雪的冬夜重叠，一切美好的开始，聚变的开始。不过是想要最简单的相守，如今却要针锋相对。今井翼不可抑止的，无奈的，苦涩的笑了。
这时，风起了，树林不安的摇动，像一群狰狞的鬼影。鬼影重重，高矮不一，却全都在迅速向他们俩靠近。今井翼紧张地握住泷泽的手。
“泷泽！”
泷泽慢慢应对得体力不支，只留余力来拼命保护身边的今井翼，身上又添了许多伤痕。两人的位置还在向悬崖边缘逼近，今井翼脚下一滑，身体坠向悬崖，却在完全掉落的一刻被泷泽紧紧拉住。
是了，其实他不止一次想到过，如果没有自己，泷泽秀明现在一定是悠游自在的，没错，能够结束一切可悲事情的人，就是他自己。其实，一直紧抓不放的人，难道不是自己吗？
今井翼眼见泷泽的身后就要欺负上血族人……泷泽手中的今井翼的手腕竟然开始使劲挣脱着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
“都结束吧…泷泽，放开我才是最好的办法…对不起…”接着，泷泽手中的重量一空，一切都结束了。空茫如同末日的海啸吞噬了泷泽一切的知觉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当他恢复意识时，已经沉在海里，拼命地游，在这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寻找今井翼。然而，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个日夜，他找不到他。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片海的无际和无情，却再也无法离开它。
……The End……
拖了这么久才完结，虽然怎么看都还是很仓促，可是，一切都该结束了。
评论